政策與議題

台大校長楊泮池捲入論文造假的案件，終於出來為自己辯護。但是他的思考邏輯非常奇怪，為了防止以後類似案件發生，他將要求台大的研究生以後都要先上「學術倫理」的課程，經過認證之後才能畢業。這樣的思維邏輯，讓學術界感到震驚。這樣的推卸責任，不能不讓人承認，台灣教育已經生病了。這樣的做法本身，就是最違背倫理的典範。他沒有向台大學生道歉，優先懺悔自己未能盡到教授的倫理責任，現在反而回過頭來教訓別人，要學生先接受倫理教育。
什麼是倫理？當楊校長掛名在別人的論文上，就已經表明要為這篇論文負責。論文發生問題時，校長就有連帶責任。不能好處享盡，錯誤都歸給作者。既然已經掛名，自己應該有能力檢驗這篇論文的真與偽。這是基本常識，也是基本倫理。作者郭明良已經勇敢辭去所有職務，這才是真正的倫理典範。如果校長不認為有錯，則郭明良就不應該辭職。論文只要有一點點造假，無論如何自我辯護，就是假的。

賠掉國家學術尊嚴

但是，楊泮池說，他若蓄意造假，就願意辭職。可見造假已經是事實，有沒有「蓄意」又是另一回事。郭明良都已經主動辭職，為什麼背書者還在眷戀職位呢？如果問題沒有爆發，則研究經費補助都已經納入口袋，而且也算進他的研究成果了。這樣的示範，對台灣學術界是很大的傷害，也為國家的教育訓練帶來惡習。只要不蓄意，造假就可以接受，這種邏輯思考是頂尖大學的特色嗎？學術品質可以如此以個人的主觀意願來認定嗎？如果這種說法有理，則論文遭到國際期刊撤掉要如何解釋呢？
我們已經賠掉國家的學術尊嚴，也已經賠掉頂尖大學的聲譽，更是賠掉學術工作者的人格。為什麼教育部與科技部還是冷眼旁觀，完全沒有任何行動。教育部五年五百億的頂尖大學計劃中，台大所獲得的補助最多，現在台大給國內其他大學做了這樣的楷模，如何對國內其他大學的教授交代？同樣的，台大每年從科技部所得到的研究經費也是最為龐大，如今大量金錢的協助下，卻讓國際期刊上的論文下架。這已經不是討回研究經費就算數，科技部長楊弘敦竟然如此回應：「古今中外、先進國家，都會發生。」

林全內閣也和稀泥

教育部長、科技部長的發言，正好彰顯了林全內閣的行政品質。為什麼遇到如此關鍵事件是這樣和稀泥？為什麼不能做出果斷決定？現在我們終於明白為什麼蔡英文政府的滿意度越來越低，他們的發言可以窺見，他們是來做官，不是來做事的。上有部長，下有校長，正是典型的綠色政治文化。果然才會發生校長犯錯、學生必須上倫理課的負責方式。
台大學生真的非常倒楣，目睹了什麼是頂尖大學的真相，而且也見識了什麼是學術倫理。明明只要校長勇於辭職，就是最好的倫理教育。教育部長、科技部長只要出面譴責校長的怯於擔當，也是最好的倫理教育。潘文忠還出面解套說：「楊校長暫時不用辭職。」這樣的公開加持，已經使倫理規範蕩然無存了。我們終於開了眼界，台大學生終究還是應該去上倫理課了。

陳芳明  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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